第17章
第 17 章
周一等待着我的也不仅是忙碌的工作,还有和我约好见面的袁娅蕾。
下午的时候帮张处去楼上的文印室盖合同章,刚盖了没几个就收到了袁娅蕾的消息。
我到你公司附近了,你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我看了眼时间,距离理论上的下班时间还有二十二分钟,但是距离实际可能预计的下班时间,就不好说了。
张处给我的那一沓子厚厚的合同,一共要盖32枚公司合同章。而目前为止,我只盖了不到四分之一,其中还有三个是糊的。
盖章这个事儿吧,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真不简单。章要盖得正,位置要在公司名字的中心附近,颜色还不能太轻,因为还要扫描。最重要的是,章要盖得清晰,最好没有重影。上来之前张处再三叮嘱我,盖之前要跟盖章的老师说一下我是第一次盖,请对方指导我一下。听人讲完之后的我信誓旦旦的盖下了手里的第一个章,顿时觉得心里拔凉。
位置没问题,章上的字也是正的。但是我擡起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抖,章上面的字迹是肉眼可见的晕开。
也不知道这样的章能不能用,一会儿是不是要上来重新盖。我倒吸一口凉气,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下手更加稳一些,把盖好的纸晾在一边,开始盖第二个。
负责印章的老师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去一旁转悠了一会儿,又回到我旁边。
哎,你怎么盖这么慢呢,你这30多个按这个速度不得盖到晚上去啊。你这个纸不能全摊开,旁边人家别人还要盖公司章呢,你这完全不给别人留地儿。
她在我旁边絮絮叨叨的说,我只能点头哈腰的是是是丶好好好丶不好意思丶我尽量。
慢工才能出细活儿,有她这么催着,我感觉自己盖下的每个章,都有着或多或少丶或大或小的瑕疵。有的字有点歪,有的字有点糊,有的字有点浅,是任何一个强迫症看到都直呼受不了的程度。
袁娅蕾的消息我看完之后也顾不上回覆,只一心想赶紧把这要命的公章盖完。
时间越来越接近下班,文印室里面就剩下我一个盖章的。我盖得墨迹,到了点我不走,负责印章的老师也跟着不能下班。她也不帮忙,就站在一边盯着我,来回的走来走去,从我的左边走到我的右边。
你这个章多,动作就得利索点。她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面前堆得乱七八糟的合同纸。下次准备好了再上来,人家一盖就盖好几百个章的,要像你这样,还能盖完吗。
她话说得是没错,但是我也确实没办法加快速度。毕竟如果因为着急,盖出来的章不能用,过一会儿上来翻工的还是我。
好不容易盖完了所有的章,我晃了晃最后一章的纸面,待上面的印油干了之后,把一沓子纸整理在一起检查有没有漏下没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袁娅蕾再一次发了消息过来。
我在你公司楼下的酒吧等你。
如果是以前,我指是在我毕业上班之前,和人约好见面如果迟到的话,我肯定会主动提出请对方吃饭作为补偿。但是可能是因为上周刚收到工资受了打击,此刻这种想法我是一点也没有,脑子里只剩下一句人穷志短。我也想体面,我也想大方,可是我他妈是真穷。
没关系,出来混嘛,脸皮就是要厚。所以即便是袁娅蕾在楼下等了我一个来小时,我还是努力说服自己消除内心深处的负罪感。毕竟约的时候,其实我俩也没说清楚具体时间。
嘉柚,你来啦。
袁娅蕾今天穿了比我上班还正式的正装,坐在卡座里冲我招手。
毕竟是在市中心上班,刚入职的时候我还以为公司会有着装要求,要穿得相对职业丶正式。然而进了公司没几天我就发现,之前特意跑去买的几件正装和皮鞋,显得着实没有必要。运动鞋和t恤,是每个人的日常装扮。如果有一天谁突然穿了高跟鞋和西装,就会显得格外扎眼,属於overdress。
袁娅蕾指了指桌上点单的二维码。你看看,吃点什么。
当今市场上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讲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以适应各类场景。酒吧,也是一样。同样的租金花着,只在晚上营业,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很显然经营不下去。於是酒吧也就开始寻找出路,变成了全天营业,白天也做起了西式简餐。
虽说打工人的早c晚a,是早上coffee晚上alcohol,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公司楼下的这家酒吧。这个时间附近的社畜大多没有下班,店里只有冷冷清清的几桌客人。
我扫码用手机下了一份意大利面,又点了一杯少冰的柠檬茶。
不喝点儿吗?袁娅蕾瞥了我一眼。
我开车。我略显为难道。
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进来之后的十来分钟,我其实好几次开口想问她,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高中时候我和袁娅蕾的关系,说来也还是挺好的,毕竟经常一起出去玩。但是像今晚这种像是要掏心掏肺唠点什么的时刻,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袁娅蕾高中时候就特别的,滴水不露。她那种感觉就很微妙,不好形容。虽然天天也挺合群儿的和大家一块玩,但她从来不跟人交心,就说话做事都特圆滑,就只能用滴水不露来形容,老一副特有心机的样儿。我不喜欢评判别人,所以当然不会说她这样不好。但是要让我和她做什么特别好的朋友,那我还真做不到。
所以即便是我话好几次到嘴边想要问她为啥特意这么着急的约我,我也还是咽了回去。问了也没用,毕竟十有八九她也不会直接说。
不就是委婉吗,谁不会啊。反正我有种预感她今天找我是想要确切的说点什么的,送上门来的八成没什么好事儿,她不提那我也就跟着慎着。
服务员上菜之前,我俩也就聊了几句闲的淡的。什么我现在具体在做什么工作啊,她今天来附近交的什么材料啊,最近过得好不好啊,这些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
她点的是一份和牛三明治,七分熟。我没点酒,她也就跟着没点,也点了杯果汁。
饭都快吃完了,也没说到正题。我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袁娅蕾今天找我就是纯粹的因为想我了?是我小人之心了?虽然在我这儿我俩交情没有到那份儿上,但没准是因为我这个人特别有人格魅力,所以她才特意想来找我见一面?
我正想到这儿,突然听到袁娅蕾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梁磊要结婚了。
来了,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我就隐隐猜到,袁娅蕾找我,是因为梁磊的事儿。但她的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我本来正在嘬吸管儿喝饮料,一下就被呛住了。
我咳了半天才缓了过来,强忍住笑意。
嗯,是啊,那天他不是说来着嘛。
我也说不清自己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看到袁娅蕾忍不住主动提这茬儿,我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甚至还忍不住逗她。你跟你男朋友也挺稳定的呢吧?怎么,也打算结婚了?
你们这要是都一起结婚,我这份子钱可一下子拿不出来了啊。我这调侃的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她给堵住了。
谭嘉柚,如果要结婚的是傅瑜之,你会在意吗?
袁娅蕾擡头看向我,眼睛一眨不眨,完全不给我表情躲闪的机会。
她问得太过直接,前一秒也许难堪的是她,但这一秒难看的肯定是我。在这一刻我甚至有点生气,生气於她丝毫没有顾忌我的感受。明明要结婚的是梁磊,关傅瑜之什么事儿啊?
我舔了舔嘴唇,斟酌了一下语气道。大家不都是老同学嘛,结婚,好事儿啊。
谭嘉柚。她垂下眼睛,半晌后重新擡起头来看着我,重新扫了一下桌上点餐的二维码,调到满页鸡尾酒的页面递到我面前。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真不喝点什么?
我记得很久之前傅瑜之跟我说过,特正经特矫情的话男人之间平常不说,也只有酒局借着酒劲儿,才会聊上一二。醉倒也不一定真醉,只是有些话也只有有借口的时候才能找到出口。
我知道袁娅蕾也不是真的想听我说什么,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倾诉。我也没什么可说,只能跟着她碰杯,一口接一口的灌酒精。
我就是觉得吧,不该是这样的。一杯酒下肚,她脸上泛着微红,低着头摆弄桌上的餐具。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暗自思忖着杨曦怀孕的事情她知不知道。其实从收到袁娅蕾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件事梁磊到底有没有和她说。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更摸不清她知不知道我已经知道。
你后来又问了吗?梁磊,真要求婚呢啊?说着玩儿的吧,他才多大啊。我试探性的问她。
她摇头。我没敢问。
是啊,不敢问。怕问完之后得到自己并不想知道的答案。只要不问,不去证实,就可以掩耳盗铃的装作一切还有回旋的馀地。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啊?我也跟着喝干净杯子里的酒。
酒精苦涩,我不动声色的皱眉。
我又能跟她说什么呢,告诉她杨曦怀孕了吗?将无法挽回的事实赤裸裸的强行送到她面前?我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你应该会懂我。袁娅蕾眯起眼睛弯唇,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我懂你什么。我在心里不认可道。你好歹还有个男朋友呢。现在摆出来这个样子,多少有点精神出轨那意思了吧?
见我没说话,袁娅蕾又接了一句。那天,我看你看傅瑜之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咳咳咳咳。
她话说到一半被酒精呛得咳嗽起来。
我没搭理她,接着喝我面前的第二杯橙色的鸡尾酒。好像是橙子和菠萝混合的口味,跟第一杯比,没什么酒精的味道。
我就是觉得,咱们都老了。袁娅蕾叹了一口气。你看距离咱们上一次一起去吃肯德基,好像也就是昨天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咱们,并不是指我和她两个人。但那些记忆对我来说太过久远,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有十年吗?有十年了吧。
没有。我打断了她。没有十年。
高中毕业和袁娅蕾他们一起double date,到现在只有六年。
但我和傅瑜之认识,却是有十年了。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和傅瑜之认识那年,我初三。
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同校不同班,直到初三那年签高中直升,同时进了直升班,坐同桌。中考那年我们俩都没考好,虽然签了直升,但都没进去最好的实验一班,机缘巧合之下在二班再一次做了同桌。
最初注意到傅瑜之是什么原因呢,其实到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印象深刻的只是高一那年运动会前的某一天,他站在教室的后面看板报旁边贴的报名要求,校服里套了件灰蓝色的帽衫。我当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半天,只觉得他很好看,并且也讶异於自己忽然会觉得他很好看。
我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高考完和他在一起,大一又和他分开。后来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系着,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直到一年前彻底删除联系方式。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追过他,他也没有追过我。只是在恰巧的时间两个人互相喜欢,然后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但在一起确实是我向他表白,高考完我害怕从此就和他再无交集,执拗的要他说自己喜不喜欢我。以至於之后的很长时间,包括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当时强迫了他丶而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感觉。
相较而言,袁娅蕾和梁磊是高一才认识对方,今年才只有九年而已。
你现在的男朋友,不也挺好的吗?
前一阵七夕,我还看到袁娅蕾发朋友圈秀恩爱,照了一张男生送她的卡地亚项链。
她嗯了一声,沈默的又喝了半杯酒。
谭嘉柚,你说,我该祝福他们吗?
她总是问我这些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忍不住皱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讲,我应该毫不犹豫的让她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和梁磊各自的新生活。但是只是随意假设一下如果今天要求婚的不是梁磊而是傅瑜之,我就觉得呼吸费力难以细想下去。
我不接受。我当然不接受。如果今天面对这样问题的人是我,我当然不能接受。
可是我除了接受,又能做什么呢?
袁娅蕾大概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见我没有回答,默默的喝完了自己面前的两杯酒,然后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冲我晃了晃她的手机。
罢了,我走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她明明在笑,却又不像是在笑。
她说谭嘉柚,你还有机会,可我没有了。
我慢吞吞的把面前的酒喝完,低头玩了会儿手机,才起身出了酒吧。
许琦发来满屏的消息,问我袁娅蕾找我什么事儿。敲进对话框里的字反反覆覆的删除又重新输入,我最后还是回了她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她正好路过,就一起吃了顿饭。
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雨的大小刚好是打伞鸡肋丶不打伞又淋得慌的程度。我没带伞,也没什么心情走去地铁站,站在公司楼下的屋檐底下翻开手机软件叫车。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正值晚高峰,快车排了一百五十多个人,就连专车都排了三十几个。鸡尾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困,脸颊也烧得慌。不知道多久才能等到车来,我倚在墙边,带上耳机。
袁娅蕾的那句你还有机会,在我脑海里反反覆覆的挥之不去。我有机会吗?傅瑜之他现在又不是单身,我能有什么机会?强取豪夺?倒也不是说我多么的高风亮节丶不觊觎有对象的男人。傅瑜之单身的时候我都没能成功追到他,还想要在他有对象的时候明抢过来,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关掉了蓝牙,耳机和手机没能自动匹配上。我重新开了一遍蓝牙手动搜索匹配,捣鼓了半天还是播放不出来声音。
我正纳闷儿为什么今天耳机这么不听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擡头,一下就看到了杨昊的脸。
杨哥。
我吓得一个激灵,酒瞬间醒了一半。
刚下班啊?杨昊随口打了个招呼,眼神略过我的手机屏幕。他单手拽着行李箱,像是刚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啊。我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像是答了个嗯。
你不是开车吗?今天限行?
杨昊和我一起站在了屋檐下。
被领导误会谎称加班可就不好了,反应过来的我连忙解释。
不是,跟朋友在附近吃了个饭,喝了酒精饮料。
刚下班就跑去喝酒,总感觉哪里不对。鸡尾酒,也可以算酒精饮料嘛。
哦。杨昊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他不再说话,我就继续低头捣鼓我的耳机。屏幕上的播放方式明明显示的是耳机,怎么就是听不到声音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摘下右边的耳机瞧了瞧,又重新塞回耳朵里。
耳边传来杨昊的一声轻笑。
你连的是我的耳机。
我尴尬得连着说了三四遍不好意思,手忙脚乱的关掉手机里还在播放着的音乐。
被领导抓到下班,被领导抓到下班喝酒,连领导的耳机强行给对方播放音乐,播放的还是网红苦情歌。我看了眼播放到一半的歌的名字,还是会想你五个字,感觉呼吸有点不畅。没救了,换个星球生活吧。
你家住哪儿?我车快到了,要不要顺你一段?杨昊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对我的嘲讽。
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谢谢杨哥。
这个点不好打车,我是提前好久约的。你往哪边走?他又问了一遍。
顺路,确实很顺路,毕竟林媛媛说杨昊也住荣华一里,和我是同一个小区。我还在犹豫,杨昊又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等待我回答。
这个嗯像极了上次面对我和祁珩汇报工作支支吾吾的时候他的质疑声,我条件反射的张口作答,没再敢停顿。
杨昊再一次笑了笑。那咱俩可真顺路,我也住那儿。你把订单取消了吧,咱可以一辆车一起走。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再推辞。好在上了车杨昊也没怎么再说话,忙着低头回覆手机消息。
人们在意他人的看法,除了考虑到潜在对自身利益的影响外,大多是因为偶像包袱作祟。自大和自卑不一定是反义词,大多数时候会成对出现。在乎他人对自己言行的看法,觉得他人对自己言行的看法很重要,潜在逻辑里,这个很重要是客观上的,不光是对自己,其实也是对他人。但实际上我们大多数时候不影响他人利益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人会深究,没有人会在意,甚至没有人会发觉。
我重新连好耳机,接着播放刚才的音乐,同时刻意调低了一些音量,以免杨昊心血来潮想要再问我什么。好在一路上他没再说什么,还算是个不错的同乘人。而且有杨昊这么一打岔也挺好,不然此时此刻说不定我就会忍不住给傅瑜之发消息,再一次自投罗网。
虽然车不好打,但我回家的这段路今天并不怎么拥堵。到家的时候比上周加班的几天早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开门的瞬间可爱没有像往常一样向我扑过来。难道是在睡觉?我有点奇怪。可爱以前从来不在这个时间睡觉,一到下午它就开始兴奋,在门口晃了晃去的等我回家。
可爱?可爱?我连着叫了两声它的名字,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回应,四周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我放下包,走到屋里的狗窝边,发现可爱窝在里面,一动也不动。我连忙蹲下去把它抱起来,小狗身上和往常一样热热的,嘴边有一圈黄色的东西粘在了原本雪白的毛上,像是呕吐物。
我一下子就慌了。
可爱从接回家来后就一直健健康康,从来就没有生过病。因为是第一次养狗,没有什么经验,怕幼犬生病不好养活,我还特意拜托犬舍帮我多养了几个月。因此可爱刚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五个月大了。
为了怕它自己在家出什么意外,我特意在家里按了摄像头,但今天下午因为实在太忙,后来又和袁娅蕾在外面吃了饭,一直没顾得上远程看看可爱。
来不及查摄像头它这个状态持续了多久,我揣上手机,就抱着可爱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打车比刚才容易了不少,只需要等待11分钟。我抱着可爱在小区门口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它躺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显得毫无生气,我下意识小心翼翼的用手试了试它的鼻息。
谭嘉柚?背后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杨昊撑着伞走了过来。我这才发觉自己走得太着急,甚至没注意到外面还在下雨。
还真是你。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可爱。
生病了?
嗯,不知道怎么了,送去医院看看。
你去哪家医院?
医院是我刚刚随手找的附近的一家现在还在营业的,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念了名字给他。
那家夜里不开门,跟大众点评上写的不一样,5点之后医生都下班了。你换一家吧,也很近,我之前去过,我给你找一下名字。
杨昊低头翻手机,很快找出来店推给了我。
我一边庆幸还好碰到了下楼扔垃圾的杨昊,一边连忙点头。好,那我去这个。谢谢杨哥!
司机已经开到了附近,但杨昊还在一旁撑着伞没走。
杨哥,那我就先走了?
雨不是很大,但我还是下意识的用外套撑起来遮住可爱,免得雨水落在它身上。
我跟你一起去吧。
杨昊开口道,见我诧异,又补了一句。
挺晚的了,你一个女生去也不安全,我就当体恤一下下属。
谢谢杨哥,但真不用。我推辞。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生病的是我家的狗,又不是我人晕在这儿了。我有义务带可爱去医院,杨昊刚出差回来,没这个必要陪一个下属去宠物医院。
我以为他就是客套一下,毕竟其实我俩也不是很熟,没想到他却是认真的,直接就去拉开了停在我面前的轿车车门。
让领导陪我去宠物医院给狗看病,我看我这工作也干不了多久了。
杨昊执意上了车,我也不好再推辞,只能一个劲儿的感谢。他这么一出的确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刚开始抱起可爱我手都害怕得发抖,此刻我倒是也重新镇定了下来。
多大了?上了车杨昊看着我怀里的可爱问我。
六个月多点。
疫苗打全了吗?
嗯。
那还行,应该不会是细小。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不知道,我还没顾得上查监控。
杨昊冲我伸过手来。来,我抱着,你查查看,一会儿也好和医生说。
可能是由於外面下雨,宠物医院跟我想象中丶还有电视剧里窗明几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几乎满地都是脏污。
别说是带宠物去看病,就连我自己都很久没有去过医院。之前入职前去医院体检,我连自助报道机都用不利索,被一旁的护士唠叨年纪轻轻的怎么连这都不会用。好在杨昊看起来对这家医院很熟悉,轻车熟路的走完了流程,就带我和可爱见了医生。
医生抱他去隔壁的房间检查,让我和杨昊到外面等候。我心里着急,但碍於杨昊在一旁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口罩的遮掩下咬住下唇,烦躁不安的在网上搜索可能的病症。
其实刚刚看到可爱躺在地上的样子,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细小。细小对於小狗来说意味着什么,每个养狗人都再清楚不过。
别担心,应该没事儿的。
杨昊在长椅上坐下,示意我不要在旁边来回溜达。
我应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但身体因为紧张,控制不住的想要抖腿。
我一抖,整条长椅都开始跟着摇晃,杨昊自然也能感觉到。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