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因为不再继续负责后续的工作，交接阶段的杨昊工作节奏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没过几天便找到时间请同一个项目组合作过的大家吃饭。

饭局过后，大家纷纷离席。杨昊喝了酒，搭我的车，在路上我还是没忍住，问他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走。

他离职的原因说覆杂也覆杂，说简单也简单，但跟我之前的设想却是完全不一样。

并非是找好了条件更优厚的下家所以跳槽，杨昊是裸辞，并且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十分突然，应该也就是上周丶听大王总提到部门要空降一个副总之后。

部门里的大王总在副总的位置上待满了年限，要升到其他部门做部门总负责人，副总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如果按照部门提拔的一般标准，这个位置铁定就是杨昊的。但不巧的是，公司给部门安排了个来历不明的空降领导。

杨昊年轻，就算是把空降熬走了丶或是把小王总熬走了再提，也不算年纪大。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个是他想要离开的主要理由。

副驾驶座位上的杨昊闭了闭眼睛，擡手指尖覆在太阳穴上。

也可以说是信念崩塌吧。我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了很多。在他说完会来一个新的副总，占掉本来打算给我的位置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好像都没了意义。人还是不应该只为了钱和权活着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干什么丶在哪儿干，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希望还是要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分散风险嘛。

他笑得苦涩。我爸妈年纪也大了，他们一直希望我回家去……回去结婚。

现在回去相亲吗？我随口问道。

没有，有女朋友了，回去直接结婚。杨昊答道。

我啊了一声，不由得瞥了他一眼。杨哥脱单了啊？

是啊。他点点头。

那……嫂子跟您一起回江苏啊？我想了一下，杨昊好像是江苏人。

嗯，我俩打算一起去南京，再找工作吧。哦对，你认识她。

我脚一顿，车子也跟着猛的减速。

就是瑞莱斯的，杨曦。

地球离开了谁都会正常转动，杨昊的离职对我的工作并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影响，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有点感慨。

这种情绪像极了兔死狐悲，感叹优秀勤奋如杨昊，在永联竟是如此收场。

就在杨昊请我们吃完饭的第二天中午，部门新来的副总便来到了十三层。

新来的副总姓孙，叫孙鑫博，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岁，甚至像极了刚毕业不久。

雷总召集大家和孙总简单见了个面，没有介绍孙总之前的工作背景，只是草草说了句之后哪几个项目由孙总负责，其中就包括之前杨昊负责的智行。

因为是交接阶段，大王总还没有升职，杨昊也还没有离开，楼层里没有空着的独立办公室，孙总只能先暂时在会议室里办公。

短暂的部门见面会结束，孙总安排他接手的项目组成员依次进会议室单独交流。项目的具体内容没怎么涉及，主要就是项目组里的成员一一做自我介绍。

智行被安排在最后一组，组里的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介绍过了，没和孙总自我介绍的只剩下我和祁珩。

你俩是去年刚来的吧？

智行的项目资料被摊开在桌面上，我俩自我介绍完，孙总躺靠在座椅上问道。

我和祁珩一起点头说是的。

我看智行前期的数据是你们两个清理的？他翻了翻面前的项目资料。

对。我俩再次异口同声。

他嗯了一声，眉心微蹙，像是对项目的前期成果不怎么满意。

你们两个这个数据清理的过程日志记得不够清晰哈。

不满意，但并不像是对当前的成果不满意，孙鑫博更像是懒得仔细看项目进展，随手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进行挑剔。

我和祁珩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凉。

事情本身无关紧要，但是要调整的话，却很致命。

数据清理的结果我们都还留着，但是根据甲方公司智行的要求，原数据属於他们的数据库，因此已经做了删除处理。

过程日志我和祁珩都是参照之前杨昊给的示例留存的，日志本身只是用来存档，并没有太多作用，因为日志的格式丶内容的详细程度，完全取决於项目负责人的要求。

可是现在项目的负责人变了，如果孙鑫博要求我们按照他过程日志的个人习惯来调整，那么整个数据恐怕就要重新来跑。

而要重新跑数，就需要底层数据。这就意味着，我和祁珩需要再去一趟杭州要数据库的授权，之前两周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工作有一小半都要推翻重来。

项目我目前还不是很了解，先继续做着吧。

孙总停顿片刻，把项目资料堆回了面前的简易书架上。

那今天先这样吧，你们都先按照你们之前项目负责人杨昊的进度继续推进。模型这边张铭也出一个日志文件给我哈，选取模型的原因，备选模型，还有对比。下周吧，所有背景信息都整理好给我。

先继续做着吧，这本身就很微妙。

但我跟祁珩又不敢多问，生怕多问一句，现在就要立马重新定去杭州的机票。

张铭手上建模的工作比较繁重，而且整理模型日志的工作本质上也属於打杂。因此出了会议室，他转头就把任务布置给了我和祁珩。为了保证做出来的日志准确完整，他让我和祁珩先一人整理一份，两天之内都发送给他，然后再互相补充。

本来说轮休的时候要来找我，但可能是第一周上班太累，周四休息的时候，傅瑜之在家睡了一整天。

宝贝，我太累了，要不我们下周再见吧。

周三下班的晚上，傅瑜之发了消息给我。

期盼了两周多的时间，就等来这样的消息。本来正在给可爱喂零食的我，有些难以接受。

就晚上一起吃个饭呢？可以找个我公司和你家之间的地方。

犹豫了片刻，我回了消息过去，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个我想你的表情包过去。

但可能是真的被一周的工作耗尽了精力，傅瑜之不为所动，回了不想去三个字给我。

人家都说了不想见，再问个没完就显得没意思了。好像两周多不见，想见对方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没再回覆，把手机用力扔到一旁。原本在我旁边摇着尾巴等着吃零食的可爱，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默默的跑回了自己的窝里。

不见就不见，想跟我一起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根本就不差他这一个。

我也说不清是出於什么样的心态，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在原本打算和傅瑜之见面的时间自己一个人过。周四中午，我点开和秦英哲的对话框，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周一早上的时候，我在永联的电梯里就碰到了他。他陪同着领导来永联开会，说是因为项目合作的原因，好像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在永联这边办公。出了电梯我就收到他的消息，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工作日晚上的时间很宝贵，我想着这周还要跟傅瑜之吃饭，就推辞说忙，敷衍着有机会再约。既然傅瑜之懒得出来见我，那我也没必要把时间都留给他。正好前两天祁珩提到有个新上映的电影还不错，我本来等着跟傅瑜之一起去看，现在看来傅瑜之估计也抽不出来时间。

都在同一栋大楼，约起来也方便。秦英哲很快回了消息过来说好，甚至没问我是看什么电影。

临下班的时候，我被张铭叫过去聊模型的事情，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楼下。秦英哲也没催我，只是发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然后就自己坐在一层的会客桌旁等着，直到我下楼。

秦英哲双目微阖，像是已经睡着。我走到他身边打了个响指，他这才缓缓眨了眨眼睛，擡起头来。

来了。

秦英哲打了个哈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态。

这么困啊？我问他。

还行。他清了清嗓子。昨儿晚上加班，基本没睡。但刚才抽了根烟，已经不怎么困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拉前一天晚上刚熬夜加班的秦英哲陪我看电影。

那要不咱俩改天再约？我提议道。

没事儿，不影响。秦英哲站起身来。怎么去？开你的车还是我的？偶尔通宵一天，真的还好。之前刚入职的时候在支行轮岗，天天六点来钟起床，早上出门比煎饼摊儿出摊儿还早，晚上回来能赶上卖夜宵的收工，那才叫离谱。

你不是在信用卡中心的吗？怎么还在支行轮岗过？干什么，坐柜啊？我微微一楞。

对呀，银行人哪有没坐过柜的。我们是直属机构，还好，理论上跟总行部门是平级，只需要轮岗半年。他们分行的，轮岗时间一年起。表现好的，有机会去北分。表现不好的，可能就留在支行了。你晚上还加班吗所以？秦英哲看着我，再次问道。

应该不了。我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表现得不好的可能就得留在支行，半晌才慢吞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秦英哲大概是忘了，我和他约的是看电影。一场电影结束，怎么也要十点丶十一点了，我怎么可能再回来加班。

秦英哲没有多想，以为我只是在犹豫，晚上到底还要不要加班。他点点头，先一步走向了公司大门的反方向。

那走吧，开你的车，一会儿你能直接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