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当归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仙界故人

    神游太虚极为玄妙,虽不在此间,可又仿佛在此间一般,

    李言初神游塞北,见到苍茫草原,千里冰雪,

    这是不同于中原的风土人情,

    他神游至一处寒潭,寒潭被雾气笼罩,

    若寻常元神出窍至此,此时恐怕已然冻僵,

    可李言初游神与其之法自然不同,

    他在此地安然无恙,而且好奇的打量着这处寒潭。

    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便见寒潭之中有一个年轻女子正悬空停在水面之上,手中握着一杆铁枪,

    女子五官娇媚,看着却莫名的有些英气,

    忽然脚下传来一声震动,寒潭翻涌,高二尺长的青色大鱼忽然破水而出,

    这条大鱼在空中游动,口吐人言,

    「你这女子好不知趣,本座在此地镇守千年,岂是为了与你斗法!」

    这名年轻女子李言初认识,罗家罗媚娘,

    先前罗家老祖被离山道宫深渊之中逃出来的尸解仙占据肉身,

    罗媚娘险些身死,被他所救,

    出了离山道宫之后,罗媚娘远赴塞北,似乎是为寻机缘而来。

    「难道这就是她的机缘?」

    李言初心生好奇,便在此地留了下来。

    罗媚娘气质愈发凌厉,此时青鱼开口,她也不以为意,

    「再与我打一场,我若再打不赢你,就立刻离开。」

    青鱼闻言有些无奈,

    「不过短短半月,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速速离去,本座不想伤你性命!」

    罗媚娘傲然一笑,

    「不要太小看人!」

    话音落下,她的脚下忽然炸起一道水流,手中的铁枪横扫而出,气势恢宏,

    这尾二尺长的青鱼口吐寒气,漫天水雾忽然凝聚成冰晶,锋利无比,击向罗媚娘!

    罗媚娘手持铁枪横扫而出,将这些冰晶击碎,

    可是那尾青鱼早已游到另一处,再次吐出一道寒气,铺天盖地而来,比方才还要强横,

    刹那之间,寒潭结冰,此方天地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

    罗媚娘手持长枪也被定在其中,保持着挥枪的姿势,

    青鱼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你并非我的对手。」

    可下一刻,罗媚娘手中长枪上爆发出一种强横气机,呈螺旋状疯狂转动,

    轰隆!

    长枪破封而出,长发飘飘,看起来极为潇洒,

    「如何?」

    罗媚娘淡然一笑。

    这尾青鱼淡淡说道:「差的远了。」

    罗媚娘手持长枪,再次杀了上去,长枪抖动如长龙一般,直奔青鱼而去,

    青鱼口吐寒气,罗媚娘再次被凝固住,

    可这一次,她似乎早有准备,长枪猛地一划,在寒气刚刚接触的一瞬间便直接破开,

    一道黑线从她面前浮现,这是一道极为锋利的神通,寒气向两边散开,罗媚娘持枪刺向青鱼,

    青鱼身形游动,飘渺无比来到罗媚娘身后,

    猛的一甩鱼尾,直接将罗媚娘打飞!

    罗媚娘身形在空中停下,长枪爆发出漫天枪影,

    叮叮叮叮!

    刺在青鱼的身上!

    可这尾青鱼防御力极高,毫无畏惧,再次口吐寒气,

    罗媚娘被冰冻其中,方圆数里之地尽数被冰冻,

    空气变得极为安静。

    「诶?」

    青鱼注意到神游至此的李言初,

    轻咦了一声,

    李言初在此地不受影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青鱼并没有杀心,似乎有意指点罗媚娘,

    罗媚娘的身形在空中停住,保持着挥动长枪的姿势,

    下一刻,青鱼长尾抖动,

    哗啦一声,罗媚娘跌落水中,直接落入寒潭里,

    随即她腾空而起,从寒潭中一跃而出,

    身上已经彻底湿透,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身形。

    青鱼淡淡笑道:「如何?」

    罗媚娘叹了口气:「没想到还不是你的对手。」

    「我这就离去。」

    青鱼淡然笑道:「刚才最后那一招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哪学的?」

    罗媚娘认真的说道:「我在寒潭边练枪,练着练着忽然就学会了。」

    青鱼闻言不再说话,在空中游动,

    「看来还未彻底开窍,不过也快了。」

    它的尾巴轻轻一划,寒潭向两边分开,一道流光飞出,化作一张金色的符箓,

    「其中有一道古老传承与你契合,今日便传给你。」

    罗媚娘一脸愕然:「为什么?」

    青鱼没好气的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给你接着便是,我要离开此地了。」

    罗媚娘更是一头雾水:「不是说在此地镇守千年,为何今日又要匆匆离去?」

    这尾青鱼没有去看李言初所在的方向,只是淡淡的说道:「有身怀天大因果的人到此,再待下去,恐沾染不测。」

    罗媚娘更是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她转头向周围看去,神识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的气息,

    再次回过神来,那尾青鱼便已消失不见。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金色符纸,若有所思。

    ………………

    李言初并未现身与罗媚娘相见,

    方才那尾青鱼在他面前凭空消失,即便是他也无法锁定其位置,

    「这是有些嫌弃我?」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总感觉这尾青鱼没那么简单。

    他神识扫过罗媚娘手中那张金色符纸,

    发现其中蕴含着一套传承,与罗媚娘神魂深处的气息相同,

    「想来是当初她自己留下的。」

    李言初心中想到。

    茅山郭彩凤便是彩凤仙子转世,可惜开窍之后,重登陆地神仙境界却难逃杀劫,

    最后性命坏在眉山道人手中,被自己超脱转世轮回去了。

    「这世间有不少大能留下手段后手。」

    李言初摇了摇头,

    见罗媚娘手中的金色符纸并未有什么异常,随即便消散而去。

    …………

    不知过去多久,

    那尾青鱼游走在茫茫大海之中,看起来极为惬意,

    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玄妙气息,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它。

    海中也有一些妖兽修炼成精,或者有一些洪荒异兽血脉,可此时都未注意到这尾青鱼。

    青鱼也不急,来到一处岛上,

    这座岛屿风光秀美,云雾缭绕,霞光笼罩,看起来是一处修行福地。

    它来到此处便打算停下来,

    下一刻,身形在空中一扭,消失不见,

    再次出来便出现在岛上一处小湖泊中,

    这湖泊灵气浓郁,底下有一条极小的灵脉,其中生了不少灵鱼,

    这尾青鱼在其中感觉十分舒适,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还是不如这小湖泊来的惬意。」

    只是它忽然见到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湖边,看起来风姿绰约,

    白衣女子肤白貌美,双腿修长,

    他打量了这白衣女子一眼,这白衣女子也注意到它,

    青鱼顿时摇了摇头,

    「找来找去,竟然找到这么一处地方,遇到一个上界罪人。」

    它喃喃自语,便打算离开。

    白衣女子柔声道:「你认得我,我为何不记得你?」

    她的嗓音轻柔,整个人看起来恬静婉约。

    如果李言初在此,便能认出她,

    正是高埠村之中被封印的一魄,白秋蘅!

    这尾青鱼虽然口称她为上界罪人,但见到她并没有见到李言初那么忌惮,

    「你不认识我了?」

    青鱼问道。

    白秋蘅摇了摇头:「我有些记忆缺失,因此有些故人便认不出来。」

    这位青鱼看她一眼,笑道:「原来还缺了一魂一魄。」

    白秋蘅三魂七魄,原来只有一魄,可如今,听着青鱼的意思,已然找齐了两魂六魄。

    白秋蘅淡淡道:「我瞧着你并不熟悉,怎么想也记不起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这尾青鱼悬停在空中游弋,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便记不起来,本来你我也没什么交情。」

    白秋蘅一愣,随即便淡淡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青鱼看了她一眼:「少了一魂一魄,脾气倒比以前柔和了些。」

    白秋蘅奇道:「我原本脾气很暴躁吗?」

    青鱼想了一下,道:「偷仙丹,杀童子,你觉得暴不暴?」

    白秋蘅摇了摇头:「我若那么做,必然有原因,定然受了天大委屈。」

    这尾青鱼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我想错了,少了一魂一魄,你还是你。」

    白秋蘅看着它认真的说道:「告诉我,以前我来自什么地方?」

    这尾青鱼奇道:「自然是仙界,你记忆竟缺失至此?」

    白秋蘅叹了口气:「有人将我的记忆封印,不光是缺少魂魄的缘故。」

    这尾青鱼恍然,随即便笑道:「那也难怪,罢了,你继续在此地修行,我要离开了。」

    白秋蘅摇了摇头,轻轻起身,目光看向天边,

    「有的事我要去做,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总感觉做了之后,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这尾青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随即轻轻摇曳一下便消失不见。

    「当年你想追随那位大人物的脚步,可那位大人物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何苦来哉?」

    青鱼游曳在虚空之中,喃喃自语。

    …………

    李言初辗转来到塞北草原,

    上一次塞北金帐王庭率大军前来,可是后来金帐王庭之主败于方青岚之手,一场弥天天大祸,消弭于无形,

    李言初在塞北见到有人家供奉巫神,此时顺着神位看上去空空如也,没有发现任何气息。

    「剩下的巫神之灵不知在何处。」

    李言初摇了摇头。

    从塞北离开之后,他便打算去西域一趟,

    西域欢喜宗与他有仇,走这一趟,正好了却这段恩怨。

    可是当他神游到西域之后,却发现欢喜宗这个雄踞西域的大修行门派此时已然覆灭,

    据说是遭遇了可怕的邪魔以及西域一些修行门派的联合打击,

    「幽冥山覆灭于云梦泽龙

    首人身神只之下,春秋林被魔道群起而攻之,如今这欢喜宗又覆灭在魔头手中。」

    李言初摇了摇头,

    如今只有升仙府一直未寻到下落,

    「升仙府行事隐秘,不知是否藏在西域。」

    李言初眼中透出思索之色,随即便向西域一些雪山而去。

    …………

    西域大雪山,一处洞府之中,

    一个身穿大红道袍的老者此时正一脸喜悦的看着手中的一张古图,

    面前有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一张脸仿佛被人打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

    而且用的不是一张人的脸,而是用了十几二十张人脸重新拼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不和谐,极为诡异,

    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邪门。

    男子四肢伏在地上,对着身穿大红官袍的老人低吼一声,

    他似乎不会说话。

    而这身穿大红道袍的老者却似乎听懂了,微微一笑,

    「这事你办的不错,可惜上一块通天图已经遗失,不然为师手中便有两块。」

    这看起来极为妖异的男子,又冲着老者低吼一声,

    老者摇了摇头:「不行,为师有感应,再有两三日,飞升之路将再次出现,天地间的规则会再次发生变化,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你这时候出去再造杀孽,万一引来天人窥测,降下雷劫,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极为妖异的似人非人的男子低吼,双手在地上不停拍打,看起来极为暴躁,双眸通红,

    这身穿大红道袍的老者摇了摇头:「天人虽然凌驾诸天之上,行事霸道,可其中也有人心思不一,有的掌握权柄,虽不正义,可却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代天行诛,你这种一出去就会挨劈。」

    随即他皱了皱眉,轻斥一声:「不要再说了,上次你吃了近千人,竟然没给为师留一点,这次功过相抵,下次再立功再带你出去。」

    大红道袍老者瞪眼,妖异男子顿时便感觉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此人四肢着地,似人非人,仿佛野兽一般,显然对这身穿大红道袍的老者十分畏惧。

    老者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通天图,忍不住浮现笑意,

    「在机缘即将出世之时,我又获得了这通天图,果然气运非凡。」

    「困在人间太久,吃人都有些无趣,终究让老夫等到这一天。」

    他的弟子死在李言初手中,那一块通天图遗失,

    可是老者为了躲避天机,一直未曾出手报仇。

    他太老了,脸上遍布老人斑,极为腐朽,

    这次若不是得到通天图,说上这么多话他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那似人非人的妖异男子蜷缩在地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老者得到新的通天图大为喜悦,见到这一幕,淡淡说道,

    「算了,带着牌子下山,这一次准许你吃上百人,打打牙祭。」

    他手中飞起一块铜牌,系在这妖异男子脖子上,

    男子顿时四肢着地,在地上欢快的飞跃起来,显得极为开心。

    老者打量着通天图,挥了挥手:「去吧,食百人后铜牌转红,记得将魂魄给为师带回来。」

    妖异男子听懂了身穿大红道袍老者的话,身形一闪,便离开洞府,

    他的身法极快,大雪山之中轻掠出去便是数十里,飘渺无踪,

    茫茫雪山,人迹罕至,

    可这似人非人的妖异男子却似乎对于生灵气息有特殊感应,

    他来到一处边关之前,

    边关外的百姓已经被

    他吃了许多,这次他将目光放在了这座边关之上。

    他虽然不通人言,可是却并不笨,

    他打算将这一城之人尽数吃光,大不了将魂魄带回去,师傅也不会责备太狠。

    此时他的一双眼眸通红,鼻子中冒出白气,

    边关之上的守边将士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被冻的脸色发青,

    边塞苦寒,自古如此。

    一名老卒从怀中摸出一壶酒小酌了一口,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旁边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小卒眼馋的看着他手中酒壶,

    老卒没好气的说道:「拿去,别给老子多喝了,不然揍你!」

    小卒被冻的瑟瑟发抖,闻言立刻接过来这酒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便恭敬的递给老卒,

    「好酒!」

    戍边将士苦到了极致,手脚生冻疮也是常有的事,能有一口烈酒暖身子便是顶天的大享受。

    只是这两名边城士卒没有注意,

    漫天风雪之中,似人非人脖子上系着铜牌的妖异男子正四肢着地,缓缓爬了过来。

    妖异男子眼中光芒愈发灼热,他感受到那些甜美的气血,忍不住舔舔舌头,

    这张破碎的脸显得极为扭曲,

    只是在他将靠近这座变成之前,忽然有一个年轻道人身影拦住了他,

    从风雪中走出,仿佛从另一方天地而来,

    五官俊朗,剑眉星目,气质卓然。

    一个丰神俊逸,不似凡间之人,

    一个丑陋的令人心惊胆战,无人敢于直视。

    此时相遇于漫天风雪之中,形成了一幅颇为奇特的画面。

    神色狰狞的妖异男子忽然低声嘶吼,声音极为凄厉,凶性大发!

    此时见到这男子俊美无双的脸庞便是对他最大的冒犯,似乎勾起了某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