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長

第五百二十五章 君向潇湘(三)

萧扶光听后,想要立即出门去见他,却又觉得难为情。这份踌躇也不过随着一缕翘起的发梢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人便真推门而出了——端着一时爽,等人真走了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司马廷玉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怕什么!

郡主是个吃过亏就长智的人,只是那脸色依然不大好看。

“吵嚷什么?”她佯怒道,“不知道殿下在休息吗?”

这声呵斥实在是没有份量,都休息了这样久,谁不盼着景王能醒?倘若吵嚷几句就能惊扰起他,倒是成功德一件了。这两年她说话做事越发谨慎,可方才一时激动,以致语无伦次,这让萧扶光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

司马廷玉丢下小冬瓜,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二人相隔不过一扇窗,却有些隔了千山万水的那么个味道。

“那我走?”司马廷玉率先开口。

萧扶光赌气似的瞪着他,但就是不开口。

忽然他长臂一伸,一手抄过她的背,另一手攥着她后脑勺将人逼到身前。是非从外面窜过来,被他一记眼神吓得抬着爪定在原地。

萧扶光下巴磕在他胸前,好在冬衣之下有薄肌,算不得疼。但从这个角度瞧他却是凶神恶煞一副模样,开口也是恶狠狠的口气:“该死的人死了,殿下也帮你接回来了,从此前路平阔,就忘了我这块垫脚石了?丢不丢郡主好赖说一声,吊着我做什么…”

“是你不来找我。”

好么,这才是个会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内阁统共才几个门,西堂才多大点儿的地,他办完了事去西堂,白隐秀睁着眼说瞎话,郡主不在,今天没来。好悬叫他看到屏后藏了个人,难道是个鬼影子不成?分明是她避着他,不愿意见。为什么?说来全怪檀沐庭,活着不消停,临了服了毒才诉屈,死了也在膈应人——他抢了檀沐庭的亲,檀沐庭就这么恶心他,真不知叫人说什么好。

“我这不是来了?我以为你叫檀沐庭一番肺腑之言说动了心,又叫他一死伤透了心,忘了有我这么个人——我算老几,父辈就是郡主家的长工罢了…”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她双目渐渐噙上泪。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袖子湿了用指腹,越抹越多,手上越来越凉,心也越来越慌。

“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他将她拥入怀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不通你为何不愿见我,所以我一直在等,白日里原以为有转机,没想到你不留我…真当我是你家长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真当自己本事这样大,什么人都能随便用?”说着说着就来气,低头攥她下巴,“便是你心里有他又如何,你人是我的,招惹上我,这辈子都别想甩脱!”

掌下多俏的一张脸,近来又消瘦不少,她茶饭不思是为谁呢?大事有自己决断,一到情事上却是糊涂得很,宇文渡也就罢,黑是黑了点儿,可家世相貌在那摆着,可连个臭卖鱼的也来横插一脚,这是要气死他?

越想越气,连带着眉眼也越发不善,本就长一副冷硬面庞,如此看来更加骇人。

可有人不怕。

她突然伸长了手臂,勾住司马廷玉脖颈,踮起脚来将脸蹭上去。

起初鼻子撞到一起碰得有些酸疼,可这跟芬芳又暧昧的气息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她将唇瓣贴了上来,温热柔软得不像话——任他全身骨肉都拆解一遍,也找不出这样一块香软至极的肉来。

恩爱日久天长,情动却绝对是一瞬间的事。它就像一颗葱头,初见便辣眼睛,第一层像情人的面容,那是见色起意;拨开还有一层,那是她的内在;如能继续深交还能继续剥一层,便如同现在,她亲上来时又要叫你感动到流泪…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是情动,每一层都是震撼,初辣眼睛后辣心,是水洗不去的冲劲。

他亲过她许多次,熟练地偏头错开鼻梁,捧住她后脑勺加深这场吻。

暧昧交织的气息令人心跳加快,血液急流,呼吸都乱了章法,啃咬起来像是两只不服输的幼兽,好在还有人性,不至于弄伤对方,却也是气势汹汹,在狭小紧窄的方寸战场中实打实上演一场唇枪舌剑的战役。

是非不甘心,跳到小冬瓜身边拿爪子刨他头,嘴里喵呜得不干不净。

小冬瓜一抬头,看清楚窗边相拥的俩人在干嘛,心说这些人好生奇怪,不管是监造处的周工和他新妇,还是小阁老和郡主,但凡成双成对的好像都爱嘴贴着嘴儿——吃别人口水多脏啊,怎么都爱吃呢,莫非别人嘴里的真有好味?难道就像夹菜的时候夹到好吃的,还不是愿意给亲近的人也夹一筷子么…

可小冬瓜也只是想了想,反正他是个阉人,还是算了罢,于是继续趴下装死

这边二人情浓之际,不知是谁碰了下窗扉,

司马廷玉费好大劲自迷乱中抽离出一丝清明,眼角余光瞥见看到景王床榻,登时回了神。

“阿扶…”他艰难地抬头,“咱们别在这儿…”

明知景王不会醒,即便醒了也是好事,可不知怎的,在未来泰山跟前做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了——尤其还是这样巍峨的一座泰山。

他怕景王,可萧扶光不怕——那可是她亲爹,疼她疼进骨子里,有什么可怕!

司马廷玉推她,她不撒手,硬要来。司马廷玉频频向后看,险些吓出一脊梁的汗,干脆一手将她两条胳膊束在一起,“阿扶,殿下还在呢…”

她噢了一声,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可刚尝了甜头,还不想放过他,怎么办?

于是拎起裙摆爬上窗台。

司马廷玉也是被吊在半空,见她如此,再也不顾那份如芒在背的不自在,双臂一展将人抱了下来,朝她下巴狠咬一口,扛起来便朝另一边疾走。

二月的风依然有些冷,吹在两张红彤彤的脸上却还是有些不够。该是出汗的时候,待在冰窟窿里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