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寻

025 是有声音

  除了当时的目击者和涉案的警察,猎豹被绳子吊着的场面并不被外人具体得知。

  所谓“具体”,就是说猎豹姿态甚至神情的细节。

  当然外面百姓议论纷纷就是源于不知具体细节的原因,就知道是被绳子吊着的,像是自杀的模样,但是死相极其诡异。

  在之后,有关安稳酒店客人的死就有了各种版本,甚至在田队进酒店之前还被个商铺老板给扯住,问他这一带是不是风水变了?

  弄得田队长一头雾水的。

  商铺老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讲说他有个顾客就是风水大师,大师说了这一带的风水只旺半个世纪,之后就将会走下坡路,而走下坡路的标志性事件就是死人,一旦死了人,旺街变衰街,谁做生意谁倒霉。

  田队长听了这番话简直是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跟他掰扯道理,就宽慰对方说,“老乡你放心,我们绝对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以他倒是挺想看看眼前这小伙子怎么复原。

  陆南深先是走到田队长面前,问他,“带笔了吗?”

  田队长先是一愣,想了想从挎包里掏出支笔来递给了陆南深,这期间眼神倒是挺复杂的。

  陆南深接过笔道了谢,踱步到吊灯下面。

  光晕之下,就见他抬起双臂,一高一低,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执笔。

  田队长瞧见这幕后脸色起了变化。

  陆南深的目光落在田队长脸上,就是很风轻云淡地问了句,“没错吧?如果不算脚踩茶几的话。”

  杭司瞧着这个姿势,一個念头极速地在脑子里闪过。

  陆南深也就示意一下,很快就收了动作。年柏宵后知后觉,他之前进了会客区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这头隐约有动静就抻头看了一眼,没看着什么又把脑袋撤回去了。

  田队长面容却变得严肃,掏出手机调出张照片。

  杭司凑近一看,也是微怔。

  是猎豹当时在现场的照片,照片里猎豹的姿势跟陆南深刚刚做出来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丝毫不差地复原。

  陆南深没上前看,瞧着田队长的脸色他也大差不差的清楚情况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田队长这次很是重视。

  就算是队友,就算有人跟他描述过当时的场景,也不能说这么一丝不差地复原吧?

  陆南深脸上无笑,甚至说在瞧见田队长对比照片的行为后,他眼底里凝重的情绪,眉心之间隐隐出现了川字纹。

  田队长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这次有刨根问底的架势了。

  陆南深这次没顾左右而言他,可也没给他确定的答案,他只是说,“现在有些问题还不能确定,我还在找。”

  “找什么?”

  “找线索。”

  田队微微皱眉,“你在怀疑什么?”

  “田队长不是也在怀疑吗?就是因为怀疑,你才允许我能进现场不是吗?年柏宵,你刚刚碰的留声机再开一下。”

  陆南深的这句话落下后,田队的神情可以用震惊来表示。

  就连杭司也愕然了。

  田队长震惊,一来是他发现陆南深远比他认为的要智慧,远胜于他现在的年龄,二来是他的下句话的无缝链接,留声机打开了吗?他压根就没听见。

  而杭司想的是,他在跟田队长说话的同时竟能“关注”到年柏宵的一举一动?

  好半天年柏宵探出头,不确定地问,“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套房的厅不小,因为摆放的东西多所以没什么回音,从活动厅到年柏宵所在的会客厅其实隔了挺长的距离,所以年柏宵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拔高的。

  陆南深没再跟田队长说什么,转身进了会客厅。

  整个套房的装修风格是偏传统的,所以会有不少老物件,这其中也不排除些西洋的老玩意儿,比方说他们眼前的这只留声机。

  等陆南深进来后,年柏宵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留声机,“我以为是假的,摆件!没想到能用。”

  十分清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这么想也实属正常,不少酒店里摆些老物件不过是为了应景,所以很多都只是能看不能用,有的甚至就直接是个模子。

  但这家酒店陈列讲究,连瓶中鲜花都要固定时间换新的,屋中的老物件更是都有年头和历史了。现在想来除了门口的那些兵马俑是仿制的外,其他的老物件都是真的。

  老胶片就是放在那的,别说年柏宵了,就连田队长都没认为留声机里能有什么线索。是,当时在排查线索的时候他们是相当仔细了,留声机不是没看过,但老胶片里什么都放不出来,所以田队长也以为坏掉了。

  也确实跟坏了没什么两样,留声机的唱针在摩擦唱片的坑纹时发出的是哗哗声响,就像是老旧电视机雪花屏了一样,还时不时传出尖锐的声响。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坏了。

  年柏宵听见耳朵里的也是一片雪花的忙音,跟他刚刚随手打开之后听到的一样,就因为这样他才随手关掉了。

  明显的,陆南深却跟他们认为的不一样。

  他就让留声机开着,盯着唱针和胶片的运转,一声不吱。

  始终就是雪花哗哗声和偶尔的尖锐声。

  持续时间不长,连半分钟都不到,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像是后面都是空白。

  陆南深想了想,又重新放了一遍,这次还是一样听到空白处。

  田队着实不理解,问他,“听什么呢?”

  陆南深似有思考,没回答田队的话,反倒看向杭司,“感觉到了吗?”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年柏宵给问愣了,挺好奇问,“什么意思?”

  怎么还问杭司了呢?

  田队也是一脸懵。

  再看杭司,脸色竟发生了变化,虽不是大起大落的情绪,却也是肉眼可见了。她抿唇盯着陆南深,眼神里极其复杂。

  看得年柏宵都后脊梁发寒,这眼神瞅着就不大友善啊。

  可陆南深始终看着她,似乎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相比她的凝重和严肃,他就显得轻松多了,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良久后杭司才开口,“是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