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虚

第九十章 父母(四更)

    白天墨画和张澜聊过后,便拿着庄先生给的那本《千阵集录》,翻了一整天。找了几个能用得上的阵法,打算这几天先学,学完画几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墨画目前自保的手段太少了,单靠阵法,明显是不够的。

    钱兴的事给墨画提了醒,尽管道廷有法度,但修士未必都会遵从,天道赋予修士力量,而杀戮和力量从来都是如影随形的。

    自己现在毕竟是修士,体修以武学厮杀,灵修以法术索命,要是什么都不会,在危机四伏的修道界,是活不到给爹娘养老的那一天的……

    墨画当然可以专心做个阵师,找个安全的地方,既不与妖兽厮杀,也不与其他修士冲突,只一心研究阵法,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但把性命寄托于他人的善良之上,终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毕竟墨画也不知道,将来的某时某地,他所遇见的某个修士,会不会对他起杀心。一旦有修士对他起了杀心,而自己没有自保之力,那除了引颈就戮,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如何自保呢?

    墨画在心里琢磨着。

    做体修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以墨画这个体格去炼体,学修道武术,跟人肉搏厮杀,跟白送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只能做灵修了。

    但做灵修,墨画天赋也不算特别好。

    他的灵根只能勉强算中等,气海所容纳的灵力不会太多,所修的功法《天衍诀》在灵力上也没有特殊加成的效果,这也就导致了他的灵力,较之同境界的修士,会略显薄弱。

    这是和差不多资质的修士比,如果是和白子胜和白子曦这种天之骄子比的话,墨画的灵力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而灵力的多寡,与法术的威力,是息息相关的。

    “算了,炼气五层再说吧,现在想学也学不了法术。”墨画叹了口气。

    炼气五层的体修可以学炼体武学,灵修可以学法术,因为灵力已经较为充裕,有了驱使灵力,运用道法的基础。

    而等到了炼器六层,不少修士都要靠自己谋生了,这个时候再学,已经算是晚了。

    想来想去,眼下还是只能靠阵法。

    墨画又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进入识海,在道碑上练习几个新的阵法。

    在外奔波了一天的墨山,此时也回到家中。

    “我找人打听过了,画儿没做错什么,是钱家的钱兴故意惹事,还想对墨画动手,好在大柱他们出手,这才有惊无险。”

    柳如画松了口气,随即又担心道:“钱家不会找画儿的麻烦吧。”

    墨山冷哼了一声,“他们敢?钱家势力大不错,但我们这帮与妖兽搏命,刀尖舔血的猎妖师,也不是吃素的。除非是筑基期的修士,否则他们只要敢来,就别想完完整整地回去!”

    墨山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便平添了几分戾气,这是常年与妖兽搏命对峙而形成的气势,让人见了有点不寒而栗。

    柳如画也很少见到丈夫露出这种神情,平日在家,墨山都是很温和体贴的。她握住丈夫的手,又轻声问道:“那钱家如果真的让筑基期的修士来呢?”

    墨山摇头道:“不会的,钱家有筑基期的长老,我们猎妖师也有的。一旦筑基修士出面,就会闹大,双方都不好收场。”

    “这件事你跟长老说了么?”

    “说了,本来我是想找钱家麻烦的,通仙城里不好说,但这山里是我们猎妖师说了算,想让他们吃点苦头,再容易不过了,只不过长老没同意……”墨山有些不悦。

    “长老让你们顾全大局?”

    “不是。”墨山犹豫了一下,道,“长老说,现在去找茬没借口。”

    “没借口?”柳如画神情疑惑。

    墨山悄悄道:“长老说,钱兴欺负墨画,结果墨画活蹦乱跳的,钱兴反倒受了重伤,不成人样……这种情况下去找麻烦,不好找借口。”

    柳如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老,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有了借口呢?”

    “有了借口,我们就占理了,到时候先找麻烦,再让他们赔灵石。猎妖队里最近捉襟见肘的,发不出灵石,长老都急坏了,真有借口,他早就去敲竹杠了。”

    柳如画:“……”

    “放心吧,墨画虽然体弱,当不了猎妖师,但也算猎妖师的一员,遇到这种事,长老不会袖手旁观的。否则真让这些家族欺负惯了,我们这些穷苦的猎妖师,就活不下去了。”墨山安慰妻子道。

    柳如画这才放宽了心,然后又好奇道:“你说钱兴受了重伤?钱家又是跟班,又是护卫的,他怎么会受伤呢?”

    墨山神情微妙起来,“你猜猜看。”

    柳如画柔美的眸子瞪了一眼丈夫,想了想,道:“是大柱他们打的?”

    墨山摇了摇头。

    “那是附近有其他猎妖师,出手帮忙了?”

    “也不对。”

    ……

    柳如画又猜了几个,都不对,便摇头道:“那我猜不出了,总不可能是画儿伤得他吧。”

    墨山挑了挑眉,“你猜对了,就是画儿。”

    柳如画张大了嘴,“不可能吧,画儿他才多大,修为又低,怎么可能让钱兴重伤?”

    墨山神情复杂道:“我也不信,按常理来说,也不可能。但确实有人看到了,那天画儿被钱兴挟持,挣脱之时,画儿泼灵墨,伤了钱兴的眼,然后趁机把一张画着阵法的纸塞进钱兴的怀里。与此同时,他还捏碎了一枚灵石。等他踹了钱兴一脚,自己反倒被震飞倒地的时候,阵法爆炸,钱兴也就被炸飞了……”

    柳如画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掩嘴笑道,“那画儿还真没吃亏。”

    墨山也笑道:“伤了点皮肉,好像还是自己摔倒时擦伤的,脖子上有点淤痕,冯老先生擦了点药,也就好了。跟焦炭一样的钱兴比起来,真就不算吃亏了。”

    “那这件事,别人知道么?”

    “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即便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画儿毕竟年纪小,又只有炼气四层的修为,我们做爹娘的都不信,更别说别人了。”

    柳如画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钱家也不会找画儿的麻烦。不过这件事还真要谢谢大柱那群孩子了,不然画儿恐怕要吃苦头了。”

    柳如画想想还有点后怕。

    “嗯,明日我们准备点东西,送给陈师傅他们。”

    “好。”

    “不过你也别担心,”墨山又笑着道,“咱们儿子人缘可好着呢,没有大柱,其他修士也会帮的,听说就连道廷司的张典司都跟画儿很熟……”

    柳如画想到白天看到的一幕,忍不住笑道:“他还请张典司喝酒呢,真是人小鬼大。”

    墨山将柳如画揽在怀里,“放心吧,我跟猎妖队的兄弟们都说了,让他们有空都留意一下,谁要再想找画儿的麻烦,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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