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观斗
固安县外,康怀贞攻占广阳城,截断幽州军粮道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杨师厚的耳中。
杨师厚大喜,对王虔裕道:“本帅没有看错人,康怀贞这小子果然有本事,幸好当初本帅没让你领兵,否则事情只怕不会如此顺利。”
王虔裕闻言,脸上一阵尴尬。
杨师厚接着道:“幽州军粮道被断,援兵暂时也到不了,如今必然人心惶惶,士气大跌,接下来只要咱们再使把劲儿,抓紧时间攻城,必能破之!”
王虔裕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城内的幽州军与义昌军并非一条心,我以为咱们可以趁机分化他们,最好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杨师厚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使者,看看能不能秘密入城,与那刘氏兄弟取得联系。”
杨师厚话音刚落,军营外忽然进来几名亲信。众人看了看旁边的王虔裕,接着凑到杨师厚耳边低语起来。
“什么……某家正要派人去见他们,他们已先派人过来了?”
听罢亲信禀报,杨师厚有些始料不及。
原来,刘守文、刘守光兄弟,在获得父亲刘仁恭的同意后,已经向城外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准备与杨师厚商讨和谈之事。
杨师厚思索片刻,将幽州军派出使者之事告诉给了王虔裕,接着又对众亲信道:“你等先把使者带下去休息,马上吩咐伙头安排酒宴,我和王副帅要亲自接待。”
“遵命。”众亲信领命退下。
王虔裕摸了摸上唇胡须,自顾自道:“看这样子,这一仗咱们大概不用再打了吧。”
“未必。”杨师厚笑着摇了摇头:“且看那刘氏兄弟,想跟咱们说什么吧。”
当日正午,在杨师厚的命令下,魏军将士们立刻杀猪宰羊,摆下隆重的酒宴,用以招待城内来的幽州军使者的同时,也拿来犒赏三军。
话说这段时间来,固安县被团团包围,幽州军的几名使者别说酒肉了,就连正常的一日三餐也只能勉强维持。
如今得到杨师厚如此款待,不由得心存感激,也不和对方藏着掖着了,很快便将自家两位公子的意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杨大帅,我等临来之前,两位公子有交代,我等愿意活捉卢彦威以及对方手下一众将领,亲自将这些人绑起来,送到城外,交给大帅您来处置,只希望大帅能早日退兵,咱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大帅,我们卢龙军与魏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之所以闹到兵戎相向,纯粹是那卢彦威从中挑拨。只要大帅您答应退兵,我们卢龙军今后愿以魏国马首是瞻,每年遣使南下,到汴京朝拜天子和魏王。”
中军营帐下,几名幽州使者,一面说着,一面主动站起身来,频频向杨师厚敬酒。
眼看这帮人如此奉承自己,杨师厚心中虽然很受用,口中却笑着道:
“几位贵使的意思,本帅知道了,不过此事并不是本帅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等魏王同意了才行。魏王如今就在贝州,请几位回城转告你们公子,请他们再静待几日。”
“这……”
几名使者拿不准杨师厚的意图,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有难处,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又不敢多问,只能合袖道:
“既然如此,还请大帅早日给我等答复,免得夜长梦多,让那卢彦威有所察觉。”
“放心吧,本帅自有定夺。”
杨师厚笑着点了点头,眼看酒宴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送客。
几名幽州使者立刻被送出营帐。
王虔裕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转过头,奇怪道:“杨大哥,既然刘守文、刘守光答应把卢彦威交给咱们,咱们为何不直接答应呢?你之前不是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也不用事事都请示魏王吧?”
杨师厚撇嘴道:“哼,那刘氏兄弟的意思,哪里是想和咱们讲和,分明是想自己吞并卢彦威的军队,又怕被咱们干涉。”
王虔裕道:“魏王的意思,是让咱们把卢彦威抓回去认罪伏法,至于对方那些兵马何去何从,并不重要,反正义昌军的地盘已经被咱们拿下来了。”
“什么话?”杨师厚闻言,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几万壮丁,落入卢龙军手中,那还得了?义昌军离卢龙军近在咫尺,不可不防!”
因为齐慎先前曾许诺过,会封杨师厚为节度使,杨师厚口中不说,心里早已经把义昌军视作为自己的地盘。
义昌军下辖沧、景、德、棣四州,幅员广阔,城池也不少,想要顺利经营这么大的地盘,必然需要大量兵马。就凭三万不到的孝节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因此杨师厚决定,一定要从卢彦威手中收编对方的兵马。
“杨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不答应那刘氏兄弟的请求?”
见杨师厚话里话外,分明有吞并卢彦威残部的意思,王虔裕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杨师厚笑着摇头道:“答应还是要答应的,人家也是一番美意,岂能白白辜负?”
王虔裕愣了愣,恍然大悟道:“等他们绑了卢彦威,送出城后,咱们再跟他们翻脸,继续攻城?”
“非也!”
杨师厚眯着眼道:“本帅的意思,咱们可以故意派人放出风声,把那刘氏兄弟准备谋害卢彦威之事,透露给卢彦威的人知道,叫他们在城里自相残杀。”
“卢彦威兵马虽然更多,可惜打仗能力一般,那刘家两兄弟兵马虽少,但胜在人人都是精锐。届时双方火拼,必然死伤惨重,无论谁胜谁败,咱们都能坐收渔翁之利,不是吗?”
听着杨师厚把话说完,王虔裕直接傻眼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道:
“好一招隔岸观火,借刀杀人!杨大哥真乃人中龙凤,不但能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论兵法韬略,恐怕世上也没有几个对手吧!”
“哈哈哈,王老弟何出此言,折煞我了。”
杨师厚故作谦虚地摇了摇头。